特种养殖

(此文收录于《张家楼》之中)

“听懂了。”我点着头,嘟嘟囔囔含糊道,“你偷了一个蛋…然后…结仇了,跟一只鹅,你跟一只鹅结仇了。”
“是一群!”胖子劈手夺过我手里的玉米,怒道,“就知道你丫他娘的根本就没在听!”
“十一群?!”我伪装出很震惊的样子,接着笑叹道,“胖子,你可以啊,这是打算混完人道混畜道,最后一统人畜两道?那你估计得现出真身啊。”我一拍他的肩膀,笑道,“天蓬元帅,来来来,变个身给弟兄看看。”
“滚你丫的。”胖子拍拍屁股站了起来,“你个不中用的吃货,我找瓶仔去。”说完啃着玉米走了。
“人走可以,玉米留下。”我赶紧跳起来跟上他,尝试把玉米抢回来,“吃货怎么了,俗话说得好,识食物者为俊杰,没文化就少说话,藏拙懂吧。”
“呵呵,爷爷我向来只会往死里干,藏着这种事情比较适合你。”胖子抬脚往厨房走去,突然转头对我妩媚一笑,道,“天真,甭怕,到时候真干起来了,你就负责保护好自己,好好活着就行了。”
我“靠”了一声,颇为不屑,走南闯北这些年,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,到头来对着几只鹅大惊小怪的,有必要吗?真是舒坦日子过惯,糙老爷们儿都变成小公举了。
说话间进了厨房,闷油瓶围了个围裙,正在认认真真地擦着煤气灶,就听胖子道,“小哥,我俩遇到麻烦了,事态严重,非得您老亲自出马不可。”
“打住!打住!”我连忙拦了他的话头,“事先声明啊,这事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,别好赖事都带上我。”说着转身去电饭锅里掏玉米。
就听胖子道,“你丫还有没有良心,要不是看你最近脑子不太好,我俩至于张罗着找东西给你补脑么…”
“啥?”我听得一愣,莫名其妙地回头,胖子和我一对视,立马把目光投向闷油瓶,后者擦油烟机的动作一顿,沉默了一会儿,又慢慢擦了起来,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“这事跟我没关系”“我什么都不知道”的气场。
我算是明白了,敢情胖子的“我俩”不是指他和我,这破事闷油瓶也有份。也不知他俩在背后编排我什么了,脑子不好,要给我补脑?鹅蛋富含卵磷脂,有健脑的功能确实不假,然而这能成为胖子偷蛋然后被鹅堵在屋里不敢出门的充要条件么…
胖子见闷油瓶翻脸不认人,摇头叹气,摆出一副“朕心寒至极”的表情,正打算开口,我深感一场狗血大剧就要上演,怕闷油瓶尴尬,赶紧拦住胖子,道,“你先等等,事情我大概是明白了,但是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。”见他们都看向我,便吸了一口气,缓缓道,“首先最重要的一点是……我说…蛋呢?”

“就这些个货?”我无语地站在院门口,看着徘徊在家门前的五只大白鹅,“你他娘的有没有搞错?!”
胖子躲在我身后,悄声道,“毛头小子口气大,我告诉你,这鹅单兵的战斗力都比你丫高!”
我哭笑不得,无语道,“你自称被追得蛋都打了,确定不是在嫖我?我再问最后一遍,真的不是被你偷吃了?”
胖子一脚把我踢了出去,同时迅速掩上了门,道,“成功了再装圌逼,我看好你哦。”
我看着鹅,“呵呵”了两声,左右看了看,喊了句,“这谁家的鹅没栓好?没人要我牵回去了啊。”
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应声,我一寻思,这他娘是无主的鹅啊!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酱鹅,烤鹅,笋干老鹅煲。有便宜不占猪头三,立马就想上去抓鹅。
谁知我刚往前走了一步,那五只鹅瞬间回头,齐刷刷地盯住了我。
说实话我被唬了一跳,虽说只是家禽,然而对方块头不小,加之鹅多势众,我也不敢轻举妄动,就停止了动作,静静地望向它们,打算观察一下形势再说。
怎料双方和平对视还不到三十秒,为首的鹅突然高叫一声,扑扇着翅膀就朝我冲了上来,它的小弟们也不甘示弱,争先恐后,平地而起,瞬间在我面前架起了一道鹅墙!
“卧槽!”我条件反射似的掉头就跑,然而启动速度赶不上鹅的加速度,很快便感觉有东西撞在我腿上,接着一阵刺痛传来。
我回头一看,只见那头鹅叼圌住了我的小圌腿肚子,张开的喙里明明白白是两排獠牙!
在我有限的知识储备里,禽类是没有牙齿的。然而现下这一位,不仅有牙,还用牙咬住了我!这事颠覆了我最极限的认知,立马淡定不了了,一边拼命蹬腿挣脱,一边冲胖子大吼,“开门!快他娘开门!”

“什么情况?!”我惊魂未定,从门缝里向外看去,只见鹅们仍在契而不舍地往院门上扑,感概大事不妙,“合着我也没惹它们啊,怎么就被无差别攻击了?”
胖子思索了一下,沉吟道,“莫非你身上有我的体圌香?”
“滚你丫的!”我转过头去看腿,两排牙齿印清晰可见,用手捏了一下,出了几个小血点,就听胖子道,“我刚仔细观察了一下,您老战斗力顶多半鹅,不能再多了。”
“娘希匹。”是可忍孰不可忍,我暗骂一句,看见院墙上的斧头,拿起来抄在手里,打算出去干架。
胖子拦住了我,“干嘛去。”
“废话。”我掂了掂手里的斧头,向胖子道,“敌有獠牙,爷有重武,敢在太岁头上动土,让它们尝尝雨村黑旋风的厉害。”
胖子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,松开了手,笑眯眯道,“去吧。”
我向门外冲去。
“村长家的鹅。”胖子在我身后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。
我一个急刹,“真的假的?”
胖子点了点头,“真的,我找好几个人问过了。”
“我靠!”我顿时泄气,无语道,“那我去找村长,让他拉回去。”
“村长不在,他闺女结婚,全家都到市里张罗去了。”胖子又从门缝里往外张望了一眼,“据说要半个月后才能回来。”
日他…大圌爷…我彻底凌圌乱了。村长家的鹅肯定是不能随便乱砍的,以后还想不想在村里混了,然而不砍,就由着它们在自家门前耀武扬威,几个大男人以后圌进门出门都百米冲刺的,好像也不是个办法,这该如何是好,除非…
“哎,胖子,你说我把这几只破鹅砍了,完了再去镇上重买五只新的塞村长家里去,他回来了能发现鹅有变化吗?”
胖子冷漠地看着我,回道,“你觉得呢?”
我沉默了,片刻后,无语道,“村长感觉挺客气的一文化人,怎么养出来的鹅这么流氓呢…”
胖子也沉默了,又过了一小会儿,向我试探道,“要不…请你小叔出山一趟呗…你小叔上的话,感觉比较像是大自然中发生的意外事故…”
我小叔?我反应了好一会儿,才明白过来,怒道,“滚!”
就在这时,闷油瓶从厨房里出来,一边擦手一边往外走去。
我和胖子对视一眼,赶紧双双靠边,目送他拉开了大门走了出去。
只见闷油瓶出门后,全然没有理会那几只鹅,顾自把晾在外面树上的床单收了,然后很淡然地走了回来,进房间去了。
我和胖子一看,卧圌槽有门啊!于是也学着闷油瓶的样子,淡然地走出门去,尽量不和鹅群发生任何目光上的交流…
三十秒后,我俩惨叫着逃回院子里,手忙脚乱地把大门锁了。
“不成,不成。”胖子喘着粗气,连连摆手,“小哥这隐身术一般人学不会。”
我深呼吸两下把气喘匀了,拍了拍胖子,道,“别急,别急,我有办法,有办法。”
“这就对了!”胖子一拍我的背,扯过我的胳膊,就往闷油瓶房间拽,“早就该求小哥了,我跟你说,你待会儿跟他撒个娇,卖个萌,别说几只鹅,就算来了个霸王龙,他也能当场给你办了。”
“找小哥干嘛,这事找他有用吗?”我嫌弃地拍掉胖子的手,解释道,“我觉得,他对付无名物种比较牛逼,这种村长家的鹅,他也未必能有好办法,我有办法,前提是…你先借我点钱。”
胖子警觉道,“借钱干嘛?”
“买烟。你信么?”我不耐烦地去摸胖子的裤兜,“别墨迹了,快给我钱,我要赶紧到镇上去一趟。”

“这就是您老的…办法?”
“对呀。”我颇为得意地看着院子里的绑了翅膀靠在一起的三只鹅,笑道,“以毒攻毒,以鹅战鹅,怎么样,这个主意不错吧。”
胖子一脸深沉,沉默不语。
我估计他是在担心如何以少胜多,叹了口气,道,“没办法,预算不够啊,你知道现在鹅都几十块一斤了,我真是口水讲尽,好说歹说,才砍价砍下来这三只。”
胖子皱着眉头,摇了摇手,道,“不是,我说天真…”
“你别看这三只块头不大,可都是正宗散养的鹅,肌肉结实得很,我都捏过了。”我蹲下圌身来,拉出一只鹅腿,“要不你过来捏捏看?”
胖子深呼吸了一下,看了看鹅腿,又看了看我,缓缓道,“天真,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…”
“不会有问题的,我跟你讲,哪怕只有这三只,训练得好的话,一只挑一群都不成问题,你想想前些天庙会上看到的斗鸡,那个战斗力,啧。”我拍了拍手站起来,欣慰道,“我已经想好了一套方案,打算亲自训练它们,吴氏速成,两日出师,您就瞧好吧。”
“不是这个问题…天真…”
就在胖子还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,闷油瓶从屋里出来了,我见和胖子讲不通,立马抛弃了他,转而投向闷油瓶的怀抱,拉着他道,“小哥,你看看我买的鹅。”
闷油瓶怀疑地看了看地上的鹅,接着看了看我,随后又看着鹅思考了一下,最后皱起眉头看向胖子。
胖子赶紧摆手,“我一直想告诉他,没找到机会开口。”
我这才感觉事情似乎有一点不对,赶紧把探寻的目光投向了胖子。
闷油瓶见状,摇了摇头,缓缓道,“吴邪,这不是鹅。”他无奈地看向我,“是鸭。”

郁闷。
无比郁闷。
无知就算了,还被骗,据我所知,鸭应该比鹅便宜不少吧。我一直觉得这里民风淳朴,应该不会发生这种惨绝人寰的诈骗事故,没成想还是应了穷山恶水出刁圌民的老话,发生这种惨剧,欺骗了我纯洁的感情,难受,憋屈,一口老血堵在心头。
我坐在院子里望着三只鸭子,进行着深刻的自我反思,痛定思痛,想着就当花钱买了个教训吧,却也迟迟无法释怀。
可能是我的表情太过于纠结和痛苦,走过路过的闷油瓶难得没有无视我的存在,略略停了一下后,便坐了过来。
指望闷油瓶主动开口是没什么可能了,我俩默默地坐了一会儿,虽然什么也没说,我倒也感觉好了不少。一直以来只要有闷油瓶在,我就会觉得很心安,无论大事小事,这次当然也不例外。
可能是体圌香吧,我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,见闷油瓶看向我,便笑道,“小哥,谢谢你啊。”
闷油瓶瞥头看了看我的腿,淡淡道,“为鹅?”
我估摸着他是实在看不下去,想管管那群村霸鹅了,便道,“没事,我明天先想办法把鸭子处理掉,然后再考虑鹅的事情。”说到这里,我哑然失笑,想转移话题,便道,“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,你说是不是因为那啥…水逆啊,朋友圈里都刷屏了,你看了没?”
闷油瓶看着鸭子,也不知道在想什么,过了一会儿,才慢慢道,“鸭子借我。”说完便站了起来,捏了捏我的肩膀,走了。
说什么借不借的这么见外…等等,他要鸭子干嘛?莫不是…闷油瓶想亲自训练它们…成为特种鸭?
当晚我就做了一个梦,梦境里,三只鸭子并排坐在一起,正在认真地看着对面的闷油瓶向它们一板一眼地展示着“白鹤亮翅”“黑龙掏心”…有一只甚至还在做着笔记。结束后它们排着队,一摇一摆地离开,还一鸭背着一把小黑金…路过我身边时,纷纷露出了鄙视的小眼神,似乎在嘲笑我不到半鹅的战斗力…

什么鬼?!我从梦中惊醒,天已经大亮了,从窗里向外望去,就见闷油瓶在院子里喂鸭子,完全是寻常的一天。也许是感觉到我屋里的动静,他向我这边看了一眼。
我冲出屋子,向他道,“小哥,你没教鸭子打太极吧?!”
闷油瓶被我问得一愣,随后摇了摇头,淡淡道,“饭在厨房里。”
我放下心来,慢慢悠悠洗漱穿衣,晃荡到厨房里,定定心心吃起饭来。
快吃完的时候,胖子突然冲进厨房,拉起我就往外跑。
“什么情况?”我碗都来不及放下,就被他一路拽了出去,几乎是飞着被他拎出大门外。
“你看!”
胖子一指,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,只见我们家的鸭子和村长家的鹅纠缠在一起,既像打架,可仔细看看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,不知道在干什么。
片刻后,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,我们家的鸭子把鹅压在了身下,然后圌进行起了活圌塞运动…
我看了看胖子目瞪口呆的表情,就知道我自己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,只见三只鸭子无比饥渴的轮流上阵,很快就干翻了一只鹅,然后立刻转向了第二只…
在它们干翻第二只的时候,剩下的那几只鹅估计感觉大事不妙,纷纷逃跑,我们的鸭子欲圌火焚身,哪肯善罢甘休,立马追了出去,三只鸭就这么撵着三只鹅,飞速跑远了。
卧圌槽!这算什么操作?!我彻底震惊了,都不知道说什么好,犹豫了片刻,才问胖子道,“小哥呢?小哥去哪儿了?”
胖子没有理会我,走上前去观察了一下倒地不起的两只鹅的情况,感叹道,“我去他大圌爷的!这俩货,他娘的都是公的啊…”

下午,村里流言四起,说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几只鸭子,逮啥干啥,连狗都上。
我的嘴角一阵抽圌搐,问闷油瓶道,“祖宗!你到底干了什么?!”
闷油瓶放下西瓜,淡然解释道,不过是山上搞的一点草药而已。
胖子放下手机,激动表示,最新消息,鸭子已经开始干村支书家里的羊了。
我一捂脸,痛苦道,“这样下去不行,赶紧把鸭子弄回来。”
胖子笑道,“说得轻巧,弄回来,干了你怎么办?”
我怒道,“什么屁话!鸭子多高我多高?!能干得到我吗?!”
不知为何,闷油瓶突然站了起来,往外走去。
“小哥,你去哪儿?”我赶紧问他。
闷油瓶淡淡道,“我去宰了鸭子带回来,你们别出去。”说完就离开了。
我俩目送他出门,我向胖子道,“宰了带回来?难道还打算吃?干圌他大圌爷的…这玩意儿谁他娘敢吃啊…”
胖子略略思考了一下,嘿嘿一笑,坐了下来,拿起西瓜道,“哪儿的话,搞不好小哥他就想腌了送人,你别想那么多了,跟个小媳妇一样,来来来坐下,吃瓜吃瓜。”
我去他大圌爷,闷油瓶看着那么高冷的一个人,怎么养出来的鸭子这么色情呢…我慢慢坐下,隐约感觉一阵寒意从背后升起。
FI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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