偷拍风波

一个破鬼玺赔得我倾家荡产,迫于生计,从北京回来后,我就着手开始找工作的事情。无奈年纪大了,又没有拿得出手的工作经验,求职之路屡屡碰壁,搞得我要怀疑人生。
最后好不容易,在龙岩山景区边的大排档,找了一个刷盘子的位置,月薪五百包吃住,比我当年坑王盟还坑。然而头天上班,我蹲在水池子边,刚一撸袖子,人老板娘一看我胳膊,当即就把我炒了,还怒骂什么精神病也敢出来找工作?!
索性天无绝人之路,就在我买了票打算去跳龙岩山的时候,碰到个大爷,请我帮忙在门口拍个旅游照。
我一想反正都快死了,帮人一忙也无所谓,就给他照了。没想到大爷看了后,激动地拉住我,说我拍得实在是太好了,角度构图都是一流,随即问我愿不愿意去他的影楼发展。
虽然我不明白他是如何从一张旅游照上看出什么角度构图的,也曾怀疑过这是不是传说中的传销。然而大爷见我犹豫,立马掏出一张红票子放进我手里,向我解释道这是入职红包。
那还有什么好说的,毛爷爷就是我亲爷爷!我仔细验了钱,小心地收进口袋,立马表示愿意跟他走,往后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魂,就算烧成灰,也是他的腐殖质。
于是大爷领着我,往前走了两百米,把我带到一个十五分钟快照的摊子前,跟我说这就是他的影楼。
我看着黄黄的活动铁皮车,摇摇欲坠的门,以及用报纸糊起来的窗洞子,摸了摸脑袋,笑道,“大爷,您没消遣我吧,您管这玩意儿叫楼?”
大爷慢悠悠地点头,摸到车旁边,捣鼓了一阵,突然“邦”地一声,车顶上竖起个灯箱,上书四个大字,“闪亮影楼”,旁边还有一圈霓虹灯在闪耀。

于是,我就成了闪亮影楼的职业摄影师,吃住在铁皮车里,工资是每天八十。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拿一只型号不明的微单帮路人拍旅游照,然后打印塑封,一张收费十块钱,加大加框另议。
俗话说干一行爱一行,我是一个十分有职业道德的人,既然拿了人钱,就不能不好好帮人办事。
对我来说,拍照这事没有什么难度,难度是如何招揽客人来拍照。做生意本就不是我的强项,不然我那小铺子占尽天时地利,也不会堪堪就倒了闭。
幸好我是一个嘴皮子还算比较溜的人,很快便同周围的停车场小妹,便利店阿姨以及环卫工大妈搞熟了关系。在她们全员忽悠、通力协作下,我这个妇女之友,每天也算有些业务量。

半个月后的一天,胖子和闷油瓶来县城采购日用品,顺便看望我,聊表相思之情。
“我说天真,你至不至于。”胖子绕着我的工作室环绕了一圈,讶异道,“就为了这破违章建筑,你就不回家了?”
彼时我正在为关于鬼玺事件的赔偿问题上,大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寒心,感概世态炎凉人心不古,当真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,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,便缩在树荫下的躺椅上,抱着微单别过头去,懒得理他。
胖子见状,绕到我面前,拍了拍我的头,笑道,“别耍小孩子脾气了,都跟你解释过了,胖爷我是实在没钱,小哥那是不方便出面,总之没想不管你。你看,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,我和小哥都商量过了,往后就我俩养着你,你家务啥的都不用干,就吃吃喝喝乘乘阴凉,我俩像大爷一样把你供着,你看怎么样?”
此时的温度起码有四十度,胖子的汗都滴到了我脸上,我不屑地瘪了瘪嘴,把头转向另一面。
见自己的说服没有任何效果,胖子又绕了回来,拍了拍闷油瓶,“小哥,上!”
于是闷油瓶慢慢走了过来,淡淡道,“吴邪,回家。”
我提起眼皮瞥了他一眼,晃了晃手里的相机,“拍个照先?”
闷油瓶看了我一会儿,随后慢慢点了点头,往后面退了几步,站定了,伸出手比了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胖子见状,赶紧跟了上去,笑道,“这老天长眼的好机会,小哥,带我一个。”说完往闷油瓶身边一杵,勾住他的肩膀,伸手比了个“耶”。
我猫在躺椅上,面无表情地看他们准备完毕,冷哼了一声,站起来,看都没看,拿了相机随便给他们比划了一张,就回到铁皮房里去打印。
“天真,照也拍了,回去呗。”胖子凑到我身边,强行尬笑。
我看着电脑屏幕,一伸手,道,“给钱。”
胖子摸了摸脑袋,“多少钱?”
我白了他一眼,敲了敲面前“十分钟快照,仅需十元,加大加框,价格另议”的小黑板。
胖子赶紧回头,招呼闷油瓶进来,道,“小哥,还有钱不?”
闷油瓶掏了掏口袋,摸出一张十块,放进我手里。
我看了一眼手里的钱,冷冷道,“两个人。”
“加人还要钱?!”胖子惊叫道。
我瞥了他一眼,伸手把小黑板上“大”的那一横抹了,嘲讽道,“现在要了。”
“我靠!我靠!”胖子“靠”了半天,也没靠出个所以然来,倒是闷油瓶比较有眼力见,很快又摸出一张十块,放进我手里。
我看了看手里的二十块钱,转向他们,微微一笑道,“还差八十。”
他们全脸懵逼,我把二十块放在桌子上,飞快解释道,“我这里的收费方式是这样的,双人收费十的平方,三人收费十的立方,以此类推。”见他们慢慢转变为一副吃了屎的样子,又冷漠地补充了一句,“怎么样,要么拿钱,要么滚蛋,闪开闪开别挡着老子做生意。”说完绕过他们就要出去。
胖子赶紧拦住我,赔笑道,“别介别介,天真,你看情况是这样的。我俩出来采购,现金真的没有了,要不这样,我微信转你,你看行不。”说着就往外掏手机。
“不好意思,店小客多,周转不灵,只接受现金。”我向他翩然一笑,冲天翻了个白眼,出门了。

我缩回躺椅上,看着胖子向闷油瓶说了两句,什么还在气头上过几天再来吧之类的,接着瞥了我一眼,摇了摇头,往来时的方向回去了。
闷油瓶转头过来,和我对视了一会儿,也慢慢往回走去。
切,我眯起眼睛看了看太阳,打了个喷嚏,然后躺了躺好,打起了瞌睡。
一分钟后,一只爪子搭上了我的肩膀,我睁开眼睛,闷油瓶看着我,平静道,“给你钱,就回家?”
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,点了点头。
闷油瓶低头,思索了一下,随后捏了捏我的肩膀,往铁皮屋走去。片刻后,他出来,手上拿着我的小黑板,四处看了一下后,找了个阴凉的地方站定了。
这是打算卖艺了吗?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,只见他站好后,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,只是默默地站着,就知道这事要黄。现在的人都跟精怪似的,闷油瓶虽然长得不低调,但是性格太低调了,这种广告牌一样招揽顾客的方式,肯定是个然并卵的事情。
果然,路人在他面前,匆匆地来了又去,连个看小广告的人都没有。
五分钟后,闷油瓶放下了黑板,进入了沉思状态。
说实话我已经心软了,觉得把人逼到这份上也太矫情了,不就是几个亿嘛,至于让闷油瓶在这荒郊野地里抛头露面受窝囊气吗?老子要是高兴,再去赚就是了,瓶瓶要是不高兴,就算把全世界的钱都给了老子,老子也高兴不起来,算了算了就这样吧。
想到这里,我慢悠悠地站起来,打算把人拉回来,然而,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,闷油瓶把黑板放到地上,接着迅速把自己的上衣脱了。
我日!我日!!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露出一身漂亮的腱子肉,然后又慢吞吞地把黑板端了起来。
人们很快被这个造型奇特的青年吸引,走过路过不免多看两眼,有的人拿出了手机,以为他在表演什么卖身葬母的戏码,然而当他们看清小黑板上的字后,又纷纷离开了。毕竟现在是夏天,喝啤酒吃小龙虾的裸男满大街都是,一个打小广告的裸男,并没有什么稀奇的,何况还要收钱。
可是我已经看不下去了,闷油瓶的肉体老子都还没有看够,哪能便宜了你们这群闲杂人等,立刻捡起相机,往他那儿走去。
可是闷油瓶突然放下黑板,跑了。
我靠!这什么情况?我僵在原地,困惑地看着他以冲刺的速度跑到遥远的停车场的另一头,又折返回来,还没等我反应过来,他又飞快地跑了一个来回。
随后,他平静地回到刚刚的树荫下,举起黑板,身上的纹身开始慢慢显现出来。
要不要这么拼!我彻底无语了,可是路人却亢奋起来,他的面前很快围起了三三两两的人,拿出手机拍个不停,有人跟他交流了两句,闷油瓶摇了摇头,接着伸出手,遥遥指了指我。
指个毛线,我当即不淡定了,三步并两步冲了过去,一把抱住他,转头怒道,“不准拍了!谁再敢拍,老子他妈的把他手机砸了!”
“小伙子,你这说的什么话,这个小伙子刚刚说了,想合影的话要找你,十块钱一张,你先帮我俩合一张呗?”一个中年秃顶的啤酒肚男人笑眯眯向我道。
我回身拦在闷油瓶前面,用身体把他挡了个严实,随后上下打量了那大叔一下,笑道,“这位大爷,您耳朵不好使,听叉了,他说的是十万块钱一张,怎么样,您拍吗?还有你们,谁想拍?站出来。”
“怎么可能?你们那黑板上,明明写的仅需十元啊?”大叔凑了上来,想要拿闷油瓶手里的黑板。
我回身,飞快地把“元”字顶上的那一横和那个勾抹了,接着把黑板丢到面前的地上,冲他们笑道,“时价,小本生意,恕不议价。”
人群散去后,我捡起衣服,帮闷油瓶套上,闷油瓶一动不动,任我比划,慢慢又问道,“回家?”
我心道再不回家,你是不是准备脱裤子了?便看了他一眼,笑道,“回家吧。”

所以当看到刘丧偷拍时,我十分淡定,趁着胖子怒骂的功夫,伸手戳了闷油瓶一下。
闷油瓶原本看着窗外,接着回转头来看向我,我指了指前面,就看见刘丧护着手机,一边躲一边冷冷道,“被拍的人都没说话,关你屁事。”
闷油瓶会意,点了点头,冲刘丧一伸手,淡淡道,“十万。”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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