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一水

“天真，你发现没有。”胖子挤到灶台边，拿走了我手上刚削好皮的黄瓜，啃了一口，“小哥他，最近这几天，好像总在和别人发微信。”
我拿起砧板上的另一根黄瓜，放到水龙头底下冲了冲，咬了一口，含糊道，“没有。”
胖子白了我一眼，“这你都没发现？！”
我不明所以，困惑地看着他，“我没事老盯着小哥干嘛？我又不是偷窥狂。”
胖子无语地看着我，我也茫然地看着他，又咬了一口，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，赶紧转移话题，挥舞着黄瓜道，“我知道了！你想让我去打探八卦，你等着啊，我这就去。”说着又拿了根黄瓜冲了冲，甩着水去找闷油瓶了。

我敲了敲闷油瓶的房门，门很快开了，闷油瓶从后面伸了个头出来。就这点缝隙，我还是发现他的确握着手机，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也确实是个聊天界面。
我伸出黄瓜，笑道，“小哥，吃黄瓜不？”
闷油瓶面无表情地看着我，“不吃。”
“噢，不吃算了。”我收回黄瓜，继续道，“这天热得很，你跟谁聊天呢？”
闷油瓶静静看着我，没说话，我怕他多想，赶紧补充道，“我就是闲得慌，随便一问。”
听我这么说，闷油瓶淡淡道，“族人。”
我的第一反应是他们家死人了，要葬到古楼去，第二反应是他们家又想出什么幺蛾子，要忽悠闷油瓶去下斗，急忙揪住他询问。在都得到否定的答复后，我放下心来，点点头道，“那你继续吧，哎，空调温度打低点好了，不差那点电费。”说着啃上闷油瓶的黄瓜，回身往厨房走去。
“你不想知道是男是女？”我听见闷油瓶在身后追问。
我回头看向他，搞不懂干嘛突然纠结这种问题，但看他一脸期待的样子，还是顺着他问道，“男的女的？”
闷油瓶盯着我，冷静而迅速地说道，“女。”
原来闷油瓶想跟我突出的重点是跟他聊天的是个女的…女的就女的呗，谁没跟女人聊过天是怎么样啊…所以现在我应该怎样表现，激动？兴奋？还是喜悦？还是凑上去讲八卦？我他娘又不是个老娘儿们，说实话实在干不出这种事。
场面一度很是尴尬，我和闷油瓶对望了一会儿，还是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，先拍马屁再说，便笑道，“张家确实厉害，巾帼不让须眉，男的女的都老牛逼了，随随便便秒杀一大片，说到底还是你这个族长教导有方…”
闷油瓶默默地把门关了。
我心下笃定，看来闷油瓶不喜欢听奉承话，以后不说了。

中午，我们仨坐在一起，吃着没有黄瓜丝的老北京炸酱面。
“天真，你知道了吧。”胖子从我碗里偷了一勺酱，放进自己碗里，“张家要给小哥相亲。”
“卧槽！相亲？！”说实话我有点吃惊，闷油瓶这个画风，难道不应该和老婆孩子热炕头这种事情绝缘吗？我实在想象不出他抱着老婆，逗着孩子那种其乐融融的场面，这也太他妈惊悚了！我宁愿看到他抱着血尸，亲着禁婆…
不过能让他过上正常人的生活，也是长久以来我的心之所向，所以震惊之余，也不免有一些欣喜和小惆怅。
可能是表情太过于出卖我的内心，胖子笑着和闷油瓶对视一眼，随后拱了拱我，道，“你什么感觉？”
我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，看着闷油瓶笑道，“兄弟，恭喜你啊，终于要成功脱单了！”
闷油瓶夹着面条的动作停了，就听胖子道，“我日，除了这个呢，就没有什么别的感觉了？”
“怎么说呢？”我有点不解，夹了一筷子面条，还是实话实说道，“有点难过。”
闷油瓶慢慢把面条送进嘴里，胖子则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，追问道，“怎么个难过法？”
我莫名其妙，向胖子道，“你不难过吗？就咱小哥这条件，都到了这个岁数才脱单，还得靠家里介绍。你觉得咱俩还有希望吗？”
饭桌上一片沉默，我怀疑自己又说错话了，赶紧向胖子道，“不过没关系，咱们还有小哥啊，小哥家妹子那么多，介绍个三个五个给咱俩认识，还不都是一句话的事情，对吧小哥？”
饭桌上的气氛简直到达了冰点，说实话我不觉得他俩是那种会对这种玩笑话在意的人，今天也不知道哪边不对了，尤其的不正常。
于是三人默默地扒着面条，过了一会儿，胖子突然笑了一下，向我道，“我倒也算了，不过我能肯定，小哥绝对干不出给你介绍对象这种事。”
我疑惑道，“为什么？”
胖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闷油瓶，又看了看我，笑道，“因为他…舍不得，肥水不流外人田嘛。”
“小哥这么看得起我，我受宠若惊啊。”我看着闷油瓶，调笑道，“不过吧，我觉得小哥这次要是效率高点，能三年抱俩的话，我还是很有希望给他当上门女婿的，肥水不流外人田嘛，是吧，老丈人？”
“天真。”胖子放下筷子，向我严肃道，“你去厨房吃去，我和小哥有几句话说。”

下午，我睡得迷迷糊糊的，就被胖子拉了起来。
我睡眼惺忪，由着他往外拖，迷茫道，“干嘛啊？”
胖子道，“小哥未来的媳妇来找他视频，你看不看？”
“看看看！”
我俩冲进堂屋，就见闷油瓶坐在墙角的工作台前，对着电脑，电脑屏幕上确实是一个妹子。
“等等！我去拿个眼镜！”我急忙向胖子道。
“拿个几吧。”胖子拽着我往前走去，“走，过去看去。”
我还没来得及说“这不太好吧”，就被胖子拉到了电脑前，里面的妹子显然是看见了我们，笑了一下，道了句，“胖爷。”随后看向了我。
此女神似刘亦菲，五官十分标致，甩了张海杏十八条大街，难怪会被介绍来给闷油瓶相亲。
她看了我一会儿，露出一个微笑，慢慢道，“你就是…小三爷吴邪？”
我摸了摸头发，不好意思道，“是我，您贵姓？”问完才发现自己傻逼了，一拍脑门，尬笑道，“肯定是姓张啊，瞧我这脑子。”
她“扑哧”笑了一下，道，“要不是事实摆在眼前，我真的无法想象你这个性格，居然是设局整垮汪家的那个人。”
“都是过去的事情，不提也罢。”我摆了摆手，腼腆地笑道，“张…嫂子，打算什么时候摆酒啊？到时候一定要记得邀请我们啊。”
她似乎有些吃惊，愣了一下，才笑道，“摆酒？八字都没有一撇的事，族长看不看得上我还两说呢。”
我看了看闷油瓶，见他神色淡淡，好似这件事跟他完全没有关系，不免有些困惑，但还是打圆场道，“嫂子客气了，嫂子美若天仙，你们族长心里肯定美着呢，只不过他一直就是这个表情，不是故意甩脸给你看的，你千万别往心里去。”
她安静地听我说完，才笑了笑，道，“小三爷似乎很了解我们族长，那你应该知道，族长喜欢的并不是我这个样貌的。”
说实话我觉得她在谦虚，哪有英雄不爱美人的道理，不过还是顺着她的意思，问道，“那他喜欢什么长相的？”
她突然神秘地一笑，道，“他喜欢张海客那个长相。”
我哑然失笑，看了看闷油瓶，不相信道，“不至于吧，就张海客那整容脸，喜欢他还不如喜欢我。”
这话一出，胖子和闷油瓶纷纷把悠远深长的目光投向了我，屏幕里的妹子也复问道，“那族长要是喜欢你，你答不答应呢？”
我看着那妹子一本正经的表情，和刚才闲聊时的样子判若两人，死死盯着我，隐隐露出一股杀气，不由感觉有点不妙。联想到张海客不止一次携众大举来犯，希望把他们族长绑回去，却每次都被我忽悠的无功而返，直觉里面有坑，该不会是他们张家找个由头要搞我吧。
我飞快地思考了一下，假如我说我答应，那就与张家“想发家，要致富，多生孩子多挖墓”的处世之道背道而驰，他们正好可以以此为借口把我人道毁灭了，干净利落。那假如我说我不答应，好嘛，你连这点小要求都不答应，还好意思霸占着族长？！快把族长交出来！…
这就是个坑，一个天坑！就这点小伎俩，还想来搞老子，去你大爷的，我略略一想，决定把球丢给闷油瓶，便转头向他道，“小哥，难不成你喜欢我？”
凭我俩多年的默契，我估计他会矢口否认，这样就算张家想搞我，也找不到什么名正言顺的理由。
闷油瓶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，突然低下头抿了抿嘴唇，又抬起头看了我一眼，站起来走了。
胖子见状，似笑非笑地瞥了我一眼，也跟着出去了。
呵呵，瞧见了吧，我坐上闷油瓶的位置，向那妹子笑道，“感觉你误会了，我应该不是你们族长的菜。”
没想到那妹子不依不饶，继续道，“我怎么感觉族长他似乎有点害羞？别管他了，小三爷，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。”
呵呵，我答不答应是吧，我看着她明媚灿烂的笑脸，想用美色来搞怀柔？做梦！挖坑是吗？谁不会啊！当即回复道，“我可以答应啊。但是目前的情况是这样的，我在外面还欠了点小钱，现在要是和你们族长搞上关系的话，不就成了那啥啥共同债务了嘛，这多不好意思。”
妹子听得愣了一下，随即笑道，“原来是为了这点小事，你就说个数字，我们张家来想办法。”
我笑道，“是的，也不是多大事，就是欠了解家一点钱，也不多，大概就三百亿吧，你们想办法帮我解决一下？”
“多…少？”
“三百亿啊，人民币还是美元的，我还得再去问一下，需要吗？喂？喂！怎么挂了！还解不解决啊！”

呵呵，跟爷爷斗，开玩笑。我按灭显示器，伸了个懒腰，慢慢悠悠晃出去找他俩了。